拍不出《英雄本色》 - 志得意满的人

　　王大陆饰演的马轲（图）是周润发的经典角色——老版里的Mark。

　　王大陆饰演的马轲是周润发的经典角色——老版里的Mark（图）。

　　王凯饰演的周凯（图）即原版里狄龙饰演的周子豪。

　　王凯饰演的周凯即原版里狄龙饰演的周子豪（图）。

　　马天宇饰演周凯的弟弟周超（图），即原版里张国荣饰演的宋子杰。

　　马天宇饰演周凯的弟弟周超，即原版里张国荣饰演的宋子杰（图）。

导演痴迷于致敬自己心目中的经典，资本则迷信明星与经典IP的号召力，至于当下观众的真实需求为何，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的旁枝末节。

刻意模仿却处处尴尬

到底什么是兄弟？是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全情信任？是不问生死，不皱眉头的百分百支持吗？如果是的话，那这部《英雄本色2018》倒很像是一部出于兄弟情谊的产物了——因为放在任何一个成熟的、市场驱动的制片体系里，这种电影，本来应该都没什么被拍出来的机会。

本片导演丁晟，1970年生人，按岁数看，该是不折不扣的录像厅一代。《英雄本色2018》里，自然也就充斥着满满对于经典的仰望追思。人物设置、情节架构都如同吴宇森版的描红自不必提，台下子弹横飞，台上大戏如常的火拼现场，也让人想起吴宇森及其师张彻的戏曲情结。英雄的女友被仇敌陷害，沾染毒瘾的桥段，似足王晶的《新英雄本色》，更别提几乎充斥全片的《当年情》和国语、粤语、闽南语三个语种都没落下的《沉默是金》。翻来覆去，永远是那么几句，闭起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在听一张卡了碟的张国荣演唱会。

但问题来了——到底有多少观众花几十块钱买票走进影院，就是为了看一场激情澎湃，甚至有些红头赤脸的模仿秀呢？更何况，这场模仿秀本身的质量便很有待商榷——丁晟招牌式的手持摄影和粗粝影调，放在主打纪实风格的《拯救吾先生》这类电影里，或许还算相得益彰，但拿来诠释这种经典IP，就显得多少有些违和。

毕竟我们印象中的吴氏银幕江湖，永远都是柔光下的暖色调里，主角们以慢动作腾空，开枪，身后再飞起一群白鸽……而丁晟过于密集，甚至显得有些零碎的剪辑风格，也使得整部电影陷入紧张有余，沉静不足的节奏里。但尴尬的是，偏偏又没有那么多戏剧冲突来驱动这些紧张感。甚至沦落到只能靠角色间一场场没头没尾的碰撞来激化矛盾，调动情绪的处境。

可惜的是，这次他的手里不再有王千源和刘德华那样的好牌，从头到尾只会嬉皮笑脸和瞪眼装狠两个表情的王大陆和吼到一脸青筋也没法跟“威严”两个字发生任何关系的马天宇，用一部新片的名字形容，活脱脱就是一对《灾难艺术家》。如果你觉得王凯的表现还OK，那也完全是出于这二位傻弟弟的衬托。但一定要把他们仨拿来对比当年的周润发张国荣狄龙，说是续貂，狗尾都未必乐意。

而少了游刃有余的演技派做遮羞布，丁晟对表演控制力不足的短板便显露无遗。便也只能像资方放任自己信马由缰一样，任由演员自由发挥，而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

时过境迁，老片翻拍连情怀都没得卖

吴宇森版的《英雄本色》虽也不能算是十全十美，但胜在仍有一股苍凉沉郁的气度和英雄垓下的悲壮。拍这部戏之前，吴宇森已经好几年没有工开，全靠朋友接济；狄龙刚刚与邵氏解约；小马“我等了三年，不是要证明我比别人威风，而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一定要亲手拿回来……”的悲愤呐喊，也正是彼时被视作票房毒药周润发的真实心情写照。一干全不被人看好的失意者彼此扶持做最后一搏，才有绝地反击的辉煌。

相较之下，《英雄本色2018》台前幕后主创，则毫无疑问是一群春风得意，正尽享成功滋味的业内红人。这种心境与际遇上的天壤之别，或许也正是阻碍他们构建出打动人心故事和可歌可泣人物的一道丘壑。主导全局的丁晟或许是太过急切于想要展示自己热爱这个港片经典IP的拳拳之心，却忽视了即便在一向被目为煽情有余，冷静不足的吴宇森电影里，男性情谊的表现也是更多依托于人物行动，而非“两个弟弟挑一个，你选谁？”这种近乎撒娇的肉麻台词。在如何表现硬汉间友情这回事上，“硬汉导演”丁晟倒是大可以向朱尔斯·达辛、迈克尔·曼、杜琪峰等前辈们取取经。

不过话说回来，假设《英雄本色2018》真抛开所有小鲜肉和当红炸子鸡，扶正余皑磊，林雪做主角，助阵的也全是王砚辉，宁理这种实力派，那一干投资方们，还会砸出巨资支持吗？这么一想，这部《英雄本色2018》似乎又不太像是一部肝胆相照的兄弟情谊见证产物了，而更像是一次彼此都没表对情的痴心错付。导演痴迷于致敬自己心目中的经典，资本则迷信明星与经典IP的号召力，至于当下观众的真实需求为何，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的旁枝末节。

而一部部昔日银幕经典，也就在这样的错位中，被打着“致敬”旗号的后来者们抹了一脸黑。丁晟翻拍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如是，吴宇森翻拍《追捕》亦如是……可以预料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后人翻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翻后人也”的局面，恐怕仍看不到一个了结。□红鱼（影评人）